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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月5日气温骤降,“雪龙”号刚刚经过西南信风带,此前一晚下了场暴雨。
从出发至今已经半个月,“雪龙”号沿着澳大利亚东海岸行驶了三四天。预计将在11月7日正式靠港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首府、有“南极门户”之称的霍巴特港。
此时正值南半球的春天。最近海上的温度已经从一周前过赤道的30多摄氏度降到了10摄氏度左右,与上海冬天的气温相似,但空气更加干燥。大多数人抱怨降温太快,但我却挺享受这有些凛冽的海风。
我的状态也发生变化,一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,感觉每天过得都很慢,数着点吃饭;现在,我开始下手一系列具体的采访拍摄从业,觉得时间越过越快,有时我的采访与吃饭时间对撞,有时船上例会的时间和采访对象从业时间相冲突。船上的生活从懵懵懂懂变得有些忙乱,但也越来越充实,让人觉得踏实。
“雪龙”号轮机组船员检修海水泵。澎湃信息南极科考特派记者 何锴 图
位于“雪龙”号六层的气象预报室成为了不少科考队员喜欢去坐坐聊聊天的地方。大家都在乎每天的天气情况、涌浪高度,与三位气象预报员渐渐都熟了起来。三位气象预报员在从业之余,也乐意给大家介绍下未来全天候、48小时的天气预报情况。
每天睡前,我也会询问预报员小李晚上的涌浪高度。现在的我也基本能评估出来1米到1.5米浪和2米到2.5米浪情况下的“雪龙”号大略是怎样一个摇晃情况,是否要把室内的一点相机、电脑在睡觉前提前放在更安全、不容易摇晃掉落的地方。
5日晚,气象预报室的预报员露露同志在预报天气情况之余说:我们回家倒计时正式从160多天进入到150多天。
我听完笑了一下,想起了十几天前刚刚出发的我也是这样天天数日历、算日子。
除了之前船上各类时间节点活动的采访拍摄,最近一周,我开始真正采访、了解了“雪龙”号上两个最重要的部门:甲板部和轮机部,正是他们让“雪龙”号在大海里扬帆远航。
首先说下朱兵,他是第36次南极考察“雪龙”号的船长。关于一切“雪龙”号船上的具体事务都由他来负责。我印象中的船长总是花白的胡子、叼个烟斗,手把船舵,大声给船员们交代着命令。朱兵船长却是一个沉稳的人,精瘦但挺拔,话不多却很细心,随时关注着驾驶室前方海面每一刻的动向。
“雪龙”号的甲板值班人员分为驾驶室航行值班和白班两部分。驾驶室在“雪龙”号的最高层,除了一套精密的操作控制台之外,还有各类精密行驶导航设备。
船长之外,还有四名驾驶员,分别是大副、二副、三副和一个机动驾驶员,4个体各带一个水手每人值班4个小时,然后换班保证全天候不间断。
轮班的驾驶员和水手在保证“雪龙”号平稳驾驶之外,还需要不断对前方海面各种情况进行瞭望。
在采访大副阮飞的时候,跟他商量能不能拍一个他坐在驾驶台前的镜头,但却被大副拒绝。因为值班驾驶员必需面对前方海面站着从业,即使稍微坐一下也不行。
一个一丝不苟的驾驶员团队,才让人充满安全感。
如果说驾驶室是“雪龙”号的“大脑”,那么轮机组就是雪龙号的“心脏”。
能让这个庞然大物一刻不停在海面遨游,能保证船上一百多人每天的衣食住行……轮机组承担的压力,在我采访接触他们之前根本无法想象。
“雪龙”号推力轴部分。澎湃信息南极科考特派记者 何锴 图
在前往“雪龙”号机舱之前,我一直对这个团队充满好奇。首先是因为知道“雪龙”号上不管动力还是生活设施,一切的维修维护都找轮机组,其次就是听不少“老南极”称呼轮机组的负责人为“老鬼” 。
轮机组的轮机长周豪杰和我初次见面,是在轮机车间的集中控制室。当时还分不清船上各种部门和职务的我首先表明了记者身份,但是轮机长却也跟我说起了“黑话”。
“我是老鬼,这是二鬼、三鬼、四鬼。”
我一下没反应过来,心说这么严肃的极地科考船上的部门领导为什么还用“鬼”自称的外号, 是否有些不太严肃。后来经过进一步了解才知道,是“老轨”并非“老鬼”(这里得有个不自然的表情包)。原来,这是船上约定俗成对轮机组领导以及大管轮、二管轮、三管轮的一个称谓,不是“黑话”而是“术语”。
掌握了“术语”,我也开始习性采用“老轨”的尊称。
“雪龙”号的机舱位于船体尾部的下方。从二层甲板下到密闭的机舱之中,仿佛进入了一个工厂。两个人验:一是热,二是吵。
“雪龙”号主机 澎湃信息南极科考特派记者 何锴 图
机舱里有保证“雪龙”号动力和电力的大型主机和柴油发电机组,以及各类其他机器设备,所以机舱内常年处在四五十度的高温(过赤道和热带海域时可能达到60度的高温)。大量机器在不停运转,机舱内一直是“轰隆隆”的机器轰鸣声。机舱船员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,四小时为一个班次,对“雪龙”号的一切动力设备进行巡视检修。
机工曹晟巡视了半个小时,衣服就已经所有湿透。
他笑称,轮机组是“雪龙”号上最爱干净的一个部门,因为天天“蒸桑拿”洗衣服,“衣服从来都是一天一洗,我们轮机组有专门的洗衣房。”
在机舱里拍摄轮机组船员对各类设备的检修的画面时,我必需戴着防噪音耳罩。
拍摄完摘下耳罩,耳朵被压得生疼,而且嗡嗡嗡响了半天,好一会儿才恢复听力。不太容易想象,轮机组的船员们是怎么每天一再在机舱环境下不间断作业的。
机舱的集中控制室算是“雪龙”号机舱的一个“避难所”,有空调,噪音也稍小,是管轮和机工值班的地方。
在集中控制室,我和值班的大管轮“二轨”程皝聊了聊整个船上淡水保障的问题,这也是不少网民在乎的问题之一。
“在海上航行数月,‘雪龙’号怎么保证淡水采用?”
“‘雪龙’号可以携带淡水1000吨,基本一次可以满足船上人员一个月的采用。”
“船上是否有制作淡水的能力?”
“有。有一天25吨的制淡能力。”
“一点生活用水,比如马桶或者下水为何还需要用淡水而不用海水直接替代?”
“海水具有较强的腐蚀性,如果常年采用海水会对船舱管道有比较大的损害。”
“雪龙号续航能力怎么?”
“凭借船上的各类设施和装载能力,一次续航能力为两个月左右。”
在得到回答之前,我和大部分网民一样,最担心的就是茫茫大海之中淡水是否够用。出发前我把头发理得尤其的短,原本想着为“雪龙”号尽量地节约用水。现在看起来,是我想多了。
采访了轮机组两天,不少原来与我不熟的船员也开始跟我开起玩笑来。
采访结束前,一个刚刚从轮机舱巡检完设备的船员老李回集中控制室休息。老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,拿起一瓶矿泉水,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。见我要走,也递给我一瓶水。
“这么热,等进了南极以后,我可得天天来机舱里取暖。”我开玩笑道。
“行啊!等到了南极,我们机舱就是‘雪龙’号上最好的地方。”
老李说完,大家都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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